92.反射弧能繞地球三十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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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2.反射弧能繞地球三十圈
林嶼變成“傻子”了。
自從他清醒後，不哭不鬧不笑不動，誰跟他說話都沒有任何反應。
又是一番檢查，折騰了四個多小時，看的人都替林嶼覺得累了，但林嶼只是躺在病床上，沒什麽動作，偶爾眨一下眼睛，證明他還活著。
“醫生，小嶼怎麽會這樣？”樓昭華哭了太多次，眼睛通紅。
李家醫院的腦科專家聚集在一起，開會討論了又討論，都沒得出一個結果。
“病人似乎喪失了所有的感覺，連痛覺都無法激發他的反應，只有身體保留了應激性，他現在就像醒著的植物人，目前還不能確定到底是病理性的原因還是心理因素，又或者兩者都有。”最終，腦科主任出面說明道：“我們聽說病人之前頭部受到過撞擊，也不能排除或許是大腦受傷後殘留了某種後遺癥。你們也知道，人腦是很覆雜的，我們已經邀請了國內外的腦科專家前來協助會診，一定會盡力的。”
說了這麽多，約等於沒說，但好歹不是壞消息。
嚴家人只能這般自我安慰，沒有壞消息就是好消息。
“另外，病人情況特殊，沒有基本的生活自理能力，家屬們要多費心照顧。”醫生又說。
“這是自然，我們會照顧好小嶼的。”嚴行健道。
醫生離開後，眾人的目光又落到林嶼身上。
林嶼一直維持著同一個姿勢，眼睛便望著天花板，沒有焦距，他只是睜著眼睛，但沒有在看任何東西。
在醫生說話時始終沈默不語的傅淙之走到病床前，強行進入林嶼的視野中。
“嶼寶應該餓了。”傅淙之開口，才發覺嗓子啞得厲害，是長時間沒喝水、情緒緊張導致的聲帶緊繃。
他把林嶼從病床上抱起來，讓林嶼坐著，但林嶼的腰像水邊柳樹似的，軟綿綿的沒力氣，傅淙之便讓林嶼靠在自己懷裏。
姜月早就準備好了粥，連忙端上來。
樓昭華回過神，見傅淙之一手圈著林嶼，一手拿勺子很不方便，連忙接過勺子。
“淙之，你去休息吧，雖然醫生說你沒事了，但也不能大意。”樓昭華舀了半勺粥遞到林嶼唇邊，但林嶼沒有張嘴。
——他連張嘴都不會了。
樓昭華的眼淚又湧了出來，不明白自己的孩子為什麽要遭這麽多罪，她用力咬著嘴唇，卻沒有放下勺子。
“我沒事的，華姨。”傅淙之擡手捏住林嶼的雙頰，微微用力，迫使林嶼張嘴，“我現在不陪著他，也睡不著。”
他這麽說，旁人也不再勸他了，明眼人都能看出來，傅淙之表面鎮定，實則很受打擊。
嚴夕實也哭了幾回，她強打起精神，說：“大家都沒吃飯，我去叫人送來。”
嚴行健站在病床的另一側，幫林嶼擦拭下巴上的粥液，嚴有常陪著照顧，但外頭事情很多，不論是江錦荇的死、還是制糖廠混亂的善後，都需要有人處理，他看了眼傅淙之，主動把活兒攬在身上。
走過醫院長廊的拐角，嚴有常看到蹲在角落哭的嚴夕實，默默走過去抱住她。
陶警官本有話要說，見狀止住了腳步。
醫院裏最常見的就是生老病死，李禾山見慣了落淚的人，他長長嘆一口氣，然後振作精神，去找腦科醫生研究林嶼的病情。
之後的幾天，林嶼的情況沒有任何好轉，傅淙之也一步沒有離開病房。
傅萬鈞從勸說到生氣再到無奈，都沒能讓傅淙之改變想法，甚至連傅望和傅江明目張膽地開董事會替他請假，他都視而不見。
李禾山在觀察了一段時間後，發現林嶼對傅淙之有不同於別人的反應，具體表現為看到傅淙之時，林嶼眨眼的頻率好像高了一點。
死馬當活馬醫，這幾天嚴家人各種方法都試過了，科學的、迷信的，既然李禾山說讓林嶼多看看傅淙之，那就看吧。
而且每個人都能明顯感覺到傅淙之的狀態不對勁，像一根線緊緊繃著，讓他們待在一起，何嘗不也是為了傅淙之好呢？
雖然請了專業的護工，但傅淙之和嚴家人都不喜歡假借他人之手，他們認真學習了如何照顧病人，一日三餐輪流餵林嶼、還安排了固定的時間帶林嶼活動身體，用各種東西嘗試吸引林嶼的註意力。
他們還把兩邊的病房都包了下來，工作也在醫院處理，沒有必要不會離開。
林嶼“醒”後的第五天，晚上，傅淙之正在給林嶼洗澡。
李家的醫院有傅淙之的私人投資，高級病房設施完備，連浴缸都有。
傅淙之放好熱水，把林嶼剝光了放進水裏，又丟了幾只色彩艷麗的小鴨子進去，不過並沒有引起林嶼的註意，林嶼正盯著他看呢。
傅淙之親了親林嶼的眼皮，摁了兩泵沐浴露，揉出泡沫後塗抹在林嶼身上。
在傅淙之的手向下、清洗私密處時，林嶼的意識回歸了。
誰能知道到底為什麽林嶼從T11那兒回來居然會晚了五天呢？
又或者說，林嶼本該五天後清醒的，但他的身體提前“醒了”。
總而言之，當林嶼發現自己赤條條和傅淙之泡在水裏時，他第一反應是自己在做spring dream，但這感覺太真實了，傅淙之的大手滑過他的皮膚，引起一陣顫栗，讓他覺得很舒服。
唯一不舒服的是，他的身體似乎動不了。
於是林嶼心安理得地把這一切當做是夢，直到傅淙之從後面抱住他，把頭埋在他的頸窩裏，他還以為傅淙之會舔他、咬他、親他呢，結果傅淙之低聲抽噎起來。
林嶼傻了。
傅淙之居然哭了？！
他想轉頭看一看傅淙之，結果身體一點兒都不聽指揮，好一會兒，林嶼臉都憋紅了，他才蹦出來一個“傅”字。
傅淙之眼角的淚停住了。
他楞著，以為自己聽錯了。
屏息等了一會兒，果然什麽聲音都沒有，傅淙之無奈苦笑，擡手捏了捏眉心，深吸一口氣，重新平心靜氣地為林嶼洗澡。
“淙……”
這回，傅淙之確定自己沒有聽錯，他一個大動作，激起水花一片，“嶼寶？！你能說話了？！”
林嶼想，我也不是個啞巴啊，為啥傅淙之這麽驚喜？
不對勁。
林嶼直覺不妙。
這好像不是一個夢，他是真的動不了啊！
T11說的後遺癥，不會就是這個吧？
林嶼兩眼發黑，而這時，他繞地球兩圈的反射弧終於接收到了轉頭的信號——林嶼的頭，以正常人的0.15倍速朝左轉了30度。
林嶼崩潰了，傅淙之都繞到他前面了，他這會兒轉頭有啥用啊！
顯然，傅淙之不這麽想，他唰地從水裏站起來，身體都來不及擦幹就套上衣服，然後把林嶼從水裏抱出來，仔仔細細用浴巾擦幹身體，換上柔軟的睡衣，然後抱著林嶼激動地走出去：“嶼寶轉頭了！”
“哐”一聲，是嚴行健打翻了茶杯，緊接著嚴行健和樓昭華三步並作兩步跑上前來，門外也傳來慌慌張張的腳步聲，“啪”地門被推開，嚴夕實和嚴有常沖進來：“小嶼怎麽了！”
“小嶼轉頭了，你們看！”樓昭華激動地握住林嶼的手。
嚴行健讚許有加：“好！好好！好好好！”
林嶼：……
倒是沒想到有朝一日，轉個頭能被這樣誇獎。
“剛剛，嶼寶還說話了。”傅淙之緊接著放出了又一枚重磅炸彈。
嚴家人：！
“小嶼真的說話了嗎？”
“小嶼說什麽了？”
樓昭華和嚴夕實爭先恐後地問，傅淙之柔聲道：“嶼寶叫了我的名字。”
林嶼：“吱。”
不是，是“之”，傅淙之的“之”，他算是發現了，他全身上下，嘴巴的反射弧最遲鈍，得繞地球三十圈吧！
傅淙之：“吱？”
嚴夕實：“吱吱！”
嚴有常：“……吱吱吱？”
嚴行健：“吱什麽，有常快去叫醫生！”
樓昭華抹眼淚：“我們小嶼真的開口了，老天保佑，小嶼一定會好起來的。”
林嶼窩在傅淙之懷裏，隱隱明白了眼前的情況，他看著明明床就在旁邊、卻抱著他忘了放下的傅淙之、看著又哭又笑的父母姐兄，忍不住鼻頭發酸。
當然，林嶼沒有哭出來——釋放哭的信號的神經元，還在漫長的反射弧上一步一步地挪著呢。
幾分鐘後，林嶼早就想轉回來的頭終於轉正了。
然後林嶼又出聲了：“你……”
“你？”
“我？”
“誰？”
病房裏就跟夏天的田野似的，林嶼開口說一個字，就能“聽取蛙聲一片”，聞訊趕來的李禾山帶著浩浩蕩蕩的一群醫生魚貫而入，寬敞的病房頓時變得擁擠。
林：“怎……”
“枕？”
“怎？”
“咋？”
“都別猜了！聽病人說完！”
林嶼：不是，我不想說！
T11——！！！！！
然而不論林嶼心裏如何咆哮，他的身體就是不受控制，他甚至努力地、隱晦地看了傅淙之一眼，希望傅淙之能阻止眾人，但他這五天看傅淙之的時候太多了，沒有一個人覺得不對勁。
“麽……”
“哭……”
“了……？”
林嶼終於把十幾分鐘前想說的那句話說完了。
“‘你怎麽哭了？’”嚴有常把每個字連成句子。
樓昭華嗚一聲，連忙抹去眼角的淚水，“媽媽不哭！媽媽是看到小嶼高興啊。”
嚴夕實也紅著眼睛笑著道：“姐姐沒哭呀，小嶼乖。”
他們不知道林嶼這句話是對誰說的，一家人齊上陣哄著林嶼，醫生們則你一句我一句地討論起林嶼的情況。
只有傅淙之，他望著林嶼，心又酸又軟。
——傅淙之，你怎麽哭了？
傅淙之沒有回答，他牽起林嶼的手，在手背上印下一個親吻。
林嶼生無可戀地靠在傅淙之懷裏。
幸好他剛醒的時候沒想說話，不然，大家聽到的就是“傅淙之，你好色啊”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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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從他清醒後，不哭不鬧不笑不動，誰跟他說話都沒有任何反應。
又是一番檢查，折騰了四個多小時，看的人都替林嶼覺得累了，但林嶼只是躺在病床上，沒什麽動作，偶爾眨一下眼睛，證明他還活著。
“醫生，小嶼怎麽會這樣？”樓昭華哭了太多次，眼睛通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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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病人似乎喪失了所有的感覺，連痛覺都無法激發他的反應，只有身體保留了應激性，他現在就像醒著的植物人，目前還不能確定到底是病理性的原因還是心理因素，又或者兩者都有。”最終，腦科主任出面說明道：“我們聽說病人之前頭部受到過撞擊，也不能排除或許是大腦受傷後殘留了某種後遺癥。你們也知道，人腦是很覆雜的，我們已經邀請了國內外的腦科專家前來協助會診，一定會盡力的。”
說了這麽多，約等於沒說，但好歹不是壞消息。
嚴家人只能這般自我安慰，沒有壞消息就是好消息。
“另外，病人情況特殊，沒有基本的生活自理能力，家屬們要多費心照顧。”醫生又說。
“這是自然，我們會照顧好小嶼的。”嚴行健道。
醫生離開後，眾人的目光又落到林嶼身上。
林嶼一直維持著同一個姿勢，眼睛便望著天花板，沒有焦距，他只是睜著眼睛，但沒有在看任何東西。
在醫生說話時始終沈默不語的傅淙之走到病床前，強行進入林嶼的視野中。
“嶼寶應該餓了。”傅淙之開口，才發覺嗓子啞得厲害，是長時間沒喝水、情緒緊張導致的聲帶緊繃。
他把林嶼從病床上抱起來，讓林嶼坐著，但林嶼的腰像水邊柳樹似的，軟綿綿的沒力氣，傅淙之便讓林嶼靠在自己懷裏。
姜月早就準備好了粥，連忙端上來。
樓昭華回過神，見傅淙之一手圈著林嶼，一手拿勺子很不方便，連忙接過勺子。
“淙之，你去休息吧，雖然醫生說你沒事了，但也不能大意。”樓昭華舀了半勺粥遞到林嶼唇邊，但林嶼沒有張嘴。
——他連張嘴都不會了。
樓昭華的眼淚又湧了出來，不明白自己的孩子為什麽要遭這麽多罪，她用力咬著嘴唇，卻沒有放下勺子。
“我沒事的，華姨。”傅淙之擡手捏住林嶼的雙頰，微微用力，迫使林嶼張嘴，“我現在不陪著他，也睡不著。”
他這麽說，旁人也不再勸他了，明眼人都能看出來，傅淙之表面鎮定，實則很受打擊。
嚴夕實也哭了幾回，她強打起精神，說：“大家都沒吃飯，我去叫人送來。”
嚴行健站在病床的另一側，幫林嶼擦拭下巴上的粥液，嚴有常陪著照顧，但外頭事情很多，不論是江錦荇的死、還是制糖廠混亂的善後，都需要有人處理，他看了眼傅淙之，主動把活兒攬在身上。
走過醫院長廊的拐角，嚴有常看到蹲在角落哭的嚴夕實，默默走過去抱住她。
陶警官本有話要說，見狀止住了腳步。
醫院裏最常見的就是生老病死，李禾山見慣了落淚的人，他長長嘆一口氣，然後振作精神，去找腦科醫生研究林嶼的病情。
之後的幾天，林嶼的情況沒有任何好轉，傅淙之也一步沒有離開病房。
傅萬鈞從勸說到生氣再到無奈，都沒能讓傅淙之改變想法，甚至連傅望和傅江明目張膽地開董事會替他請假，他都視而不見。
李禾山在觀察了一段時間後，發現林嶼對傅淙之有不同於別人的反應，具體表現為看到傅淙之時，林嶼眨眼的頻率好像高了一點。
死馬當活馬醫，這幾天嚴家人各種方法都試過了，科學的、迷信的，既然李禾山說讓林嶼多看看傅淙之，那就看吧。
而且每個人都能明顯感覺到傅淙之的狀態不對勁，像一根線緊緊繃著，讓他們待在一起，何嘗不也是為了傅淙之好呢？
雖然請了專業的護工，但傅淙之和嚴家人都不喜歡假借他人之手，他們認真學習了如何照顧病人，一日三餐輪流餵林嶼、還安排了固定的時間帶林嶼活動身體，用各種東西嘗試吸引林嶼的註意力。
他們還把兩邊的病房都包了下來，工作也在醫院處理，沒有必要不會離開。
林嶼“醒”後的第五天，晚上，傅淙之正在給林嶼洗澡。
李家的醫院有傅淙之的私人投資，高級病房設施完備，連浴缸都有。
傅淙之放好熱水，把林嶼剝光了放進水裏，又丟了幾只色彩艷麗的小鴨子進去，不過並沒有引起林嶼的註意，林嶼正盯著他看呢。
傅淙之親了親林嶼的眼皮，摁了兩泵沐浴露，揉出泡沫後塗抹在林嶼身上。
在傅淙之的手向下、清洗私密處時，林嶼的意識回歸了。
誰能知道到底為什麽林嶼從T11那兒回來居然會晚了五天呢？
又或者說，林嶼本該五天後清醒的，但他的身體提前“醒了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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唯一不舒服的是，他的身體似乎動不了。
於是林嶼心安理得地把這一切當做是夢，直到傅淙之從後面抱住他，把頭埋在他的頸窩裏，他還以為傅淙之會舔他、咬他、親他呢，結果傅淙之低聲抽噎起來。
林嶼傻了。
傅淙之居然哭了？！
他想轉頭看一看傅淙之，結果身體一點兒都不聽指揮，好一會兒，林嶼臉都憋紅了，他才蹦出來一個“傅”字。
傅淙之眼角的淚停住了。
他楞著，以為自己聽錯了。
屏息等了一會兒，果然什麽聲音都沒有，傅淙之無奈苦笑，擡手捏了捏眉心，深吸一口氣，重新平心靜氣地為林嶼洗澡。
“淙……”
這回，傅淙之確定自己沒有聽錯，他一個大動作，激起水花一片，“嶼寶？！你能說話了？！”
林嶼想，我也不是個啞巴啊，為啥傅淙之這麽驚喜？
不對勁。
林嶼直覺不妙。
這好像不是一個夢，他是真的動不了啊！
T11說的後遺癥，不會就是這個吧？
林嶼兩眼發黑，而這時，他繞地球兩圈的反射弧終於接收到了轉頭的信號——林嶼的頭，以正常人的0.15倍速朝左轉了30度。
林嶼崩潰了，傅淙之都繞到他前面了，他這會兒轉頭有啥用啊！
顯然，傅淙之不這麽想，他唰地從水裏站起來，身體都來不及擦幹就套上衣服，然後把林嶼從水裏抱出來，仔仔細細用浴巾擦幹身體，換上柔軟的睡衣，然後抱著林嶼激動地走出去：“嶼寶轉頭了！”
“哐”一聲，是嚴行健打翻了茶杯，緊接著嚴行健和樓昭華三步並作兩步跑上前來，門外也傳來慌慌張張的腳步聲，“啪”地門被推開，嚴夕實和嚴有常沖進來：“小嶼怎麽了！”
“小嶼轉頭了，你們看！”樓昭華激動地握住林嶼的手。
嚴行健讚許有加：“好！好好！好好好！”
林嶼：……
倒是沒想到有朝一日，轉個頭能被這樣誇獎。
“剛剛，嶼寶還說話了。”傅淙之緊接著放出了又一枚重磅炸彈。
嚴家人：！
“小嶼真的說話了嗎？”
“小嶼說什麽了？”
樓昭華和嚴夕實爭先恐後地問，傅淙之柔聲道：“嶼寶叫了我的名字。”
林嶼：“吱。”
不是，是“之”，傅淙之的“之”，他算是發現了，他全身上下，嘴巴的反射弧最遲鈍，得繞地球三十圈吧！
傅淙之：“吱？”
嚴夕實：“吱吱！”
嚴有常：“……吱吱吱？”
嚴行健：“吱什麽，有常快去叫醫生！”
樓昭華抹眼淚：“我們小嶼真的開口了，老天保佑，小嶼一定會好起來的。”
林嶼窩在傅淙之懷裏，隱隱明白了眼前的情況，他看著明明床就在旁邊、卻抱著他忘了放下的傅淙之、看著又哭又笑的父母姐兄，忍不住鼻頭發酸。
當然，林嶼沒有哭出來——釋放哭的信號的神經元，還在漫長的反射弧上一步一步地挪著呢。
幾分鐘後，林嶼早就想轉回來的頭終於轉正了。
然後林嶼又出聲了：“你……”
“你？”
“我？”
“誰？”
病房裏就跟夏天的田野似的，林嶼開口說一個字，就能“聽取蛙聲一片”，聞訊趕來的李禾山帶著浩浩蕩蕩的一群醫生魚貫而入，寬敞的病房頓時變得擁擠。
林：“怎……”
“枕？”
“怎？”
“咋？”
“都別猜了！聽病人說完！”
林嶼：不是，我不想說！
T11——！！！！！
然而不論林嶼心裏如何咆哮，他的身體就是不受控制，他甚至努力地、隱晦地看了傅淙之一眼，希望傅淙之能阻止眾人，但他這五天看傅淙之的時候太多了，沒有一個人覺得不對勁。
“麽……”
“哭……”
“了……？”
林嶼終於把十幾分鐘前想說的那句話說完了。
“‘你怎麽哭了？’”嚴有常把每個字連成句子。
樓昭華嗚一聲，連忙抹去眼角的淚水，“媽媽不哭！媽媽是看到小嶼高興啊。”
嚴夕實也紅著眼睛笑著道：“姐姐沒哭呀，小嶼乖。”
他們不知道林嶼這句話是對誰說的，一家人齊上陣哄著林嶼，醫生們則你一句我一句地討論起林嶼的情況。
只有傅淙之，他望著林嶼，心又酸又軟。
——傅淙之，你怎麽哭了？
傅淙之沒有回答，他牽起林嶼的手，在手背上印下一個親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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